狐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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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驯龙同人】终是大梦一场

这篇同人文是写给你的。祝你2019年亲衣节快乐。


《终是大梦一场》


文 / 狐盔

2019年2月24日(驯龙高手3点映日的第二天)开文,2019年11月29日修复。


起初,父辈们重新拾起了航海知识。年轻的壮劳力们三天两头的跑去老者家中,想要从他们的指点教育中窥见古人使用渔船的真实模样。这些青年们在天空中长大成人,碰过海水,但没尝过海水的滋味。每当他们闭上眼睛,能想起的只有海的蔚蓝,层层浪花如同灰尘般在镜面上划过,留下飞龙的阴影。


捕鱼是年轻维京人的第一课。他们将跟随着强壮的中年战士们航出内海,将渔网洒向水中。那渔网腾空时遮天蔽日的样子,让人们想起了阴云过境般的,出海捕鱼的龙骑士大军。大战前夕,博克岛的维京人从地图上消失了。他们划过纸面,定居在了世界的边缘处,一个新博克岛,一个距离隐蔽世界入口处最近的岛屿,一个龙族最后的瞭望台。那时,人们骑的也是龙。


新博克岛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天台。从海面上看去,它不像是这些水手粗人们眼中的人间之地,而更像是神话中英雄们的瓦尔哈拉。但这些捕鱼者们心里清楚,天堂不过是他们的新家。


在新博克岛的平原上,勤劳的岛民盖起他们的新家。这些神经大条的莽汉们尝试着将自己的定居之所装扮的精致一些。虽然还是渔船形状的房屋,但又增加了许多有趣的点缀。他们规划出居住区、仓储区、农耕区,将每一幢房屋漆成不一样的颜色,将每一根图腾柱插在显眼的位置。他们甚至重建了镇上的集市,还在打算着复原博克岛上宏伟的市政厅。夜里,篝火腾起,维京人又活了。


但小嗝嗝“死”了。他的灵魂早在没牙仔离开那天就被抽空了。现在你看到的这个首领,已经浑然没有了一丝灵气。这个在自家阳台上收拾着从旧博克岛上搬来的旧物的小嗝嗝,心已经死了。阳光透过他年轻的身躯,在木墙上烙下了一个行将就木的中年人的影子。


大战早在几周前就结束了。那个把没牙仔用铁链捆成基围虾的白毛怪摔死了——那人死不足惜,给他个海葬算是便宜了他。另有几个船队的首领见此阵仗慌忙逃窜,但极有可能会再次来犯。维京人离开博克岛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片海域。现在,那个可怜的岛上仅剩的,还没来得及搬运的物资都被外族人洗劫一空。而对于搬不走的房屋和肥沃的田地,只好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。幸好,那些真正有价值的物品都已经被提前转移到了新博克岛上。剩下的东西,没了就没了,可以再造。


小嗝嗝就在清点着他自己的私人物品。这些他童年最珍视的书本与物件填满了好几个木箱子,需要拿出来整理几番——尤其是他面前的这箱形形色色,各式各样的望远镜,有些镜片已经被刮花了,需要好好保养一下。哈,望远镜——望远镜?他拿起其中一个,透过望远镜望向北面海洋的深处。维京人首领希卡普三世的家就建在岛的北面,临近崖壁的位置。从它宽大的阳台上向外望去,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北海。那北海的尽头、大瀑布的深处、光怪陆离的世界的底端,他过的还好吗?


没牙仔,你还记得这些望远镜吗?对,听到你熟悉的低鸣声,我很欣慰。这其中的每一个,都是我自己做的。这在当年还不能被叫做望远镜,顶多是棱镜之类的什么东西。每当商人约翰开着他的货船来的时候——对,对!就是那个长相怪异,留着长胡子的商人。


咳咳。总之,每次他来,我都会用这些亲手做的棱镜,和他交换一些墨水,还有纸张、炭笔......我所有的笔记,都是用它们书写的,包括给你画的画,没牙仔。你......你竟然还记得?哈哈哈,那张画可别再提了,我早就扔了。那是我这辈子画过的最——最丑的。当时心不在焉,我可能——不,你当时肯定也不老实!我说对了?我说对了?让你当个模特,你不好好的躺在石板上,我——哦哦,放轻松,伙计,我可没在埋怨你。画师从来不会真正埋怨自己的模特的。我是想说,当时可真是没什么经验!后来好啦,我练习的次数多了,也就渐渐能画好了。熟能生巧嘛!下次——下次再画的时候,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我真实的水平!


对!下次......下次。话说,我......没牙仔,我现在的画功提高了,真的!但......好像还缺一个模特。你......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呢?


希卡普制止了自己的想法。这太危险了。没牙仔,或者说其他的龙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,势必会引发新的恶战——他无法想象当没牙仔的左翅上出现新的伤痕时,自己内疚的样子。在不同的维京人部落之间,存在着几条屈指可数的共识。其中,像博克岛人这样,搬离自己的家园的行为,被视为退出战场。今后,不会再有其他族人来侵犯。因为这样的行为已经失去了侵略合理性。但这并不意味着龙族会得到相应的待遇。这些部落的人贪婪、野蛮。他们已经在博克岛的神话下觊觎多年,妄图把被奴役的龙族当成屠杀他族的利刃。这必须被禁止。


这些天,我时常这样安慰自己,没牙仔。我想让你快跑,我想让你快飞——住在云之岛上,住在月之国上,住在星之海里,住在世界树间——总之离开这人间炼狱,越远越好。虽然......虽然我将永远留在炼狱之中,可我是对的!你是没看到!那些杀红了眼的牲畜拍着胸脯,咽着自己父亲的颈血,扬言要和我们同归于尽——不不,乖,冷静点。我不说了,我不说了......你可不要担心我。千万不要再回来了!下次,下次再有人问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,无论是我,还是其他人,你都要拒绝!我是坏人——快滚,滚啊。


哎,我......对不起,我可能是有些太激动了——算了,换个开心点的话题吧,没牙仔!你还记得古稀吗?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婆子。对,她是我的证婚人。那老婆子的心理创伤可比我还严重——咳,你怎么落泪了?别哭了,别哭了......我这还有块手巾——我给你擦擦吧,没牙仔。


那老婆子不是有几条花园龙吗,它们也都飞走了,弄的老太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,哈,正找了一批妇女在家缝布娃娃呢,你说有趣不有趣。街上,村子里......大家也都挺失落的。你们走的那天之后,这村子里就弥漫着一种空落落的气氛。有几个村民在争论时,我凑上前去听了听。照啊,他们说的可真对:地狱血流成河,而你不必在场。


从瞭望台向海面的方向望去,大战那天的敌人足有几百艘船只,铺天盖地丫丫叉叉的,像是沸水锅里的油沫子。今天再看,不过残骸一二。这些苟延残喘的手下败将这几天竟忘了自己的斤秤,大战后的残余兵力正在陆续进犯,一波又一波的排队送死。那些有领导性的自杀式攻击美其名曰“光复、正名”,只是因为这样垂头丧气的失败而归会让其他部族耻笑一生。他们走投无路,缺少希望,试图“放手一搏”。


而再想攻下新博克岛,就得先问问雷神索尔这岛他是怎么盖起来的。小嗝嗝选择此地,给维京人留了条后路。山岛这地界易守难攻,高耸的峭壁悬崖除非借助神力——或者龙族——否则很难攀登。你可能会好奇失去龙的维京人今后该如何出海。这可难不倒架设起木质升降梯的精兵强将们。他们从探出的石崖上放下木质栏笼,在海面上修起宽阔的码头和战斗平台——战斗平台就是那些碰瓷者的曝尸场。昨天,一队舰船用最原始的燃火投石机给他姑姥姥的祖坟砸了个大窟窿,并且炸断了一部升降梯。这次可够勇,希卡普心想。他像今天这般举起望远镜,对着即将沉没的敌船,仔细确认了几遍,生怕还有龙被囚禁在世间。


小嗝嗝在一阵低沉的男声中回过神来,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。那人是埃雷特,正在喊他的名字。埃雷特是五年前黑白阿尔法龙大战时加入博克岛的战士,下巴上有四条蓝色刺青的他深受希卡普的信任。小嗝嗝见他摆弄着缴获来的弓弩,站在自家阳台下,像是有事情要汇报。


“希卡普,我有事要和你说。”埃雷特在楼下说。


“大门没有上锁。”小嗝嗝向后指了指,示意他上楼。


不大会功夫,埃雷特从房间中走上露台。“昨天抓的那个战俘,他今早终于招了。”他没多说废话,直截了当的告诉小嗝嗝,“他们这队人不是最后一批,后面还有他们的同伙,也都是自杀式攻击。”


“你有没有问他,他们为什么还来?”小嗝嗝问,“战争已经结束了,我们退出了战场,龙......龙族也都消失了——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。这样做毫无意义。”


“这些人恐怕是听不进去的,希卡普。”他答道,“他们的首领多半在老家夸下海口,现在回去要被人割了——他们那里曾经都是这么玩的。”埃雷特说的很直接。


“可......可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。”


“不,不会的。这就是我要汇报的第二条。”埃雷特说,“弦月当天,他们组织了一波大的。据战俘交代,那大概率是最后一次了。因为他们的人除了集结完毕的,该死的死,该逃的逃,人手已经不够了。”


“弦月那天,呵。”小嗝嗝望着大海冷笑道,“真希望那天赶紧到来。这样,博克岛人就终于能歇一歇了。”他这么想。


“你对我们的防御工事有什么建议?”埃雷特没有理会,继续问道,“如果想赢一场漂亮的,那必须从今天就开始准备了。”


“我不知道。”小嗝嗝摇摇头,“如果我们还有龙,至少......至少几条龙,这些根本就不成问题......”


“希卡普!”埃雷特拍了拍他的脑袋,“它们不会再回来了!你应该学会放下,看看眼前的事。现在火要烧到眉毛了——你也看到了,那些人都是自杀攻击。我何尝不知道有几条龙就可以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——醒醒!”


“呼——”小嗝嗝吹了口气,“算了,不必再多说。我是明白的。可是就算你真的需要龙,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叫他们回来。呵,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叫他们——只当是他们真的消失了吧。”


“那你还有什么其他建议吗?”埃雷特问到。


“还是开凿出一些大石头吧,用砸的。这种战术屡试不爽。”小嗝嗝打量着他,示意他到此为止。


一些短暂的交谈过后,希卡普目送着埃雷特离去。他提的这个战术大家都明白,也不必强调细节。尤其是初代龙骑士们。在黑白阿尔法大战之前,他们曾经飞跃边境,以为那里就是世界的终点,便在无名岛屿上建起秘密基地。在那个时候,他们经常使用这种投石对敌的方法。也就不难提出这样的战术。


秘密基地?我们曾经还建立过秘密基地吗?小嗝嗝在心中这样问自己。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。五、六年的光景,他有些忘却了,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在找一样东西。好像是一个卷轴一样的,会发光的——龙眼!他几乎大叫着脱口而出。龙眼!那东西现在在哪儿呢?


不对,我把它毁了。小嗝嗝借着私心后悔起来。如果当时没有毁了龙眼,也许现在还能留个念想。那里面储存着千奇百怪、各色各样的龙族资料,只要一束光,就能把这些知识投映在墙上——可毁了也好。事到如今,就算龙眼还在,谁又能帮我点亮它呢?


嗨,没牙仔!我又来了。哦吼——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,伙计。小白还好吗?嗯,嗯。是吗?其他龙一定也定居下来了吧。这是......这是什么?这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吗?天呐,晶莹剔透的......这可真是漂亮!谢谢你,没牙仔!


我没什么大事......这不,刚才和埃雷特说了一会话,结果不知怎的想起来之前的事。那个......那个龙眼你还记得吗?对——呀,快别张嘴了没牙仔,好亮。就是那个。我有点后悔把他毁了。不过后来想想,毁了也好。你走了之后,就没人能把它点亮了——这样,它不就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了,不是吗?


你这次去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啊?如果我们能早点见面该有多好。不,你不需要带着那么多龙族大军一齐行动,只有你一个,应该......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。嗯,是,我知道,群龙之中不能一日无首。可你也不能让他们把你给累死啊!你看看你现在——瘦了......真瘦了,这还是你吗?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?长点心眼儿啊!你可以让风飞和云中跃辅佐你工作,光煞那边不还有小白盯着呢吗?


没牙仔,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?你猜——容我挪一下位置——你猜假如有一天,咱们两个真的再次见面了,我会说些什么?嗯?留下吧?不不,我觉得那时候应该不会说这么假大空的话——什么?翻十个跟头?我问的是会说些什么,还敢偷着乐?你个——大坏龙!


这不是小嗝嗝第一次把他的龙弄丢了。他依稀记得七、八年前,好像是一个雪后的亲衣节,小嗝嗝第一次与没牙仔分别。那时的小嗝嗝还很年幼,真配得上“小嗝嗝”的名号,但还是顶不起那顶沉重的头盔。那顶父亲给他的维京人牛角头盔不是很合他的头围,只能松松垮垮地扣在自己的脑袋上。终于,他一不留神地把那锅盖子丢在了海里。后来小嗝嗝知道,没牙仔那几天与他分别是为了去找他的头盔——因为在亲衣节庆典上没牙仔成功地给他叼了回来。失而复得的头盔?还沾满了海水与龙的唾液?这应该算没牙仔送我的礼物了吧?小嗝嗝一边心满意足地想着,一边从他身侧的一个储物箱中捧起了这个礼物。


希卡普一直留着这顶头盔,直到现在。虽然头盔上龙爪的刮痕依旧清晰可见,但海水留下的盐渍却被他清洗地干干净净。这件礼物的主人终成万民之首,而赠予者却匿迹他乡。


他察觉到左侧的牛角有些松动。好像只要用手轻轻一掰,就能让牛角跟着摇晃起来。希卡普想,可能是在运输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,剧烈的撞击让里面的螺丝滑了。小嗝嗝找了块包袱皮,将头盔好好包裹起来,又带了点零碎物品下楼,准备拿给戈博让他帮忙修理一番。在这座新岛上,戈博的铁匠铺还是位于集市中最显眼的位置。就在去集市的路上,小嗝嗝撞见了大救星。


悍夫纳特和暴芙纳特两人沿着街巷大摇大摆的走着,正好与匆忙走过的希卡普撞了个满怀。“小嗝嗝!我的矮子首领兄弟。”悍夫的两条银白色胡子又重新接续在了一起,“你可要救救我们——我们快要不行啦!”


“悍夫,你叫的花样还挺多,一会矮子一会兄弟的。”小嗝嗝正了正衣冠,“发生了什么?”


“你把巴夫和贝尔奇还给我吧!”暴芙抢着说,“我不得不承认,和龙在一起还是挺有意思的。我受够了这个男人了,他一天到晚叨叨叨,叨叨叨。快把我烦死了。你看在我多年......”


“等等等等。”希卡普急忙打断了她的话,免得让她说个不停,“暴芙纳特,悍夫纳特。你们两个人这二十多年还没彼此适应对方吗?”


“你可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,我的小个子首领伙计。”悍夫把话抢了过来,“你看看我,如此儒雅随和的一个人,怎么可能是她口中的烦人精呢?”


“呕——”暴芙做出呕吐的动作。小嗝嗝无言地看着两人。


“她得了‘失龙创伤症’,嘘!”悍夫假模假式,轻声细语地说,“我们都这么叫的。我了解她。我的事儿,她可从来没往心里去过——重点在巴夫和贝尔奇!悄悄告诉你吧,我也有点......也有点......有点想它们......”悍夫抹起了眼泪。


希卡普听罢沉默了一会儿。“听着,暴芙,悍夫——面对现实吧。他们走了,我也无能为力了......”


“巴夫!贝尔奇!”暴芙嚎啕大哭起来,“我寻思......我寻思那瀑布底下又冷又湿,哪里有家里暖和。我......我还没给它们拿我织的围巾。希卡普,它们在那儿好吗?你能替我捎句话吗?”


“暴芙,非常抱歉。”小嗝嗝显得有些愧疚,“但我能向你保证,隐蔽世界一定是一个最安全,最适合龙居住的世界。他们在那里肯定过得很好。”小嗝嗝也常这么安慰自己。


“我不接受!你让所有的龙都住在隐蔽世界,不就是为了保护它们免于被屠杀利用吗?”暴芙纳特反驳道,“但是我们的这条龙皮实,命贱。它们根本不在乎那些土匪!”


“对,命贱!”悍夫附和道,“你要是不相信,我的小不点首领大人,你去给我找回来,我当着你的面就能把它们大卸八块!”


“别——别冲动。”小嗝嗝急忙拦住了准备抄刀的悍夫纳特。


“悍夫,你个瓜皮!”暴芙纳特咒骂到,“你把它砍了,那我们还骑什么?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?”


“两位——”希卡普说,“还是不要在这里争吵为好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动员起来,抵御敌人最后的几轮攻击。我又何尝不知道龙的威力?如果龙族大军还在,我们还会在清扫敌人的事情上发愁吗?这是他们的选择,也是我们的选择,但说到底是正确的选择!就算——”他清了清喉咙,“——就算我真想让他们回来,我又有什么办法呢?就算真的有招唤龙族的方法,我们又该如何隐藏自己的行动呢?”


“真的……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?”悍夫绝望地问。


“是这样的。”希卡普答。


“难道你就不想没牙仔吗?”暴芙反问到。


小嗝嗝怔住了。你说呢?他时常这样问自己。


“这事儿有眉目了,这事儿有眉目了!”悍夫纳特见到小嗝嗝的反应,激动的跳了起来,“我就说这招一定能行!”


暴芙纳特见状趴到小嗝嗝身前,用一侧耳朵听他的胸口。“快听,快听!希卡普的心跳加速了!悍夫纳特,你听见了吗?”


悍夫纳特也想凑到小嗝嗝的身前,但两人都被他推开了。


“没有。我没听见。这真是......太遗憾了。”悍夫说。


“你聋了吧,这么大的声音?”暴芙问。


“我看怕是你的耳朵才有问题吧!”悍夫答,“首领啊,我能证明——话说,有些狗才能听见人听不见的声音。我现在极度怀疑——”悍夫低声说,“——暴芙纳特不是人,是狗!”


“我都听见了,你可拉倒吧。”暴芙反驳到,“我可是正宗的龙骑士,比你还高级一等!”


“切——就你这样的还什么龙什么士?我看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!你就是条狗,耳音和狗一样——当然,狗和龙在耳音上还是差不多的——但这不能否定你的本质~”


“呃嚇——你有病吧!”


“你有病吧!”


“等一下!”希卡普阻止了这场骂战。他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,从大梦中惊醒一般。“悍夫纳特,你刚才说什么......你......你还能再重复一遍吗?”


“你有病吧?”


“不,不,不是这句。前面那句——你说的特别对的那句。”小嗝嗝用食指画着圆圈。


“我说的对的多了去了!事实上,我这辈子说的话有百分之99.99693都是对的。”


“你说......”小嗝嗝思考起来,“......你说狗和龙的耳音差不多?”


“这可不是我瞎猜的!”悍夫回忆道,“之前我在博克岛吹狗哨玩的时候,把巴夫和贝尔奇那俩傻子逗得一愣一愣的......”


“也就是说——你当时用狗哨,能发出人听不到,但是龙能听到的声音!”希卡普说。


“所以?”悍夫没有理解。


“所以?所以如果我们能做一个大号的狗哨号角,就能够......?”希卡普试图给他一些提示。


“就能够?”悍夫还是没有理解。


“悍夫纳特!我们可以尝试用人听不见的声音向龙族发送信息!——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!”小嗝嗝指着他,一步一步向后撤,“等我有发现了,一定回来先谢谢你!”


“那必须的。”悍夫高傲的挺胸抬头,“我一直说我是天才,可他们一点都不识货!”


“呕,真能吹!”暴芙纳特厌烦地说。


嘿,没牙仔!你......你在午睡呢?哦哦,没有打扰到你吧。唉,小白,你好!没牙仔,有这么几个事儿。我......我刚才出了趟门。本来是想让戈博修修你送我的那个头盔——嗯,没有大问题,就是左边的这根牛角好像有点松动。但是我没修成。你猜我看见谁了?我看见悍夫和暴芙他俩了。他俩给了我一个特别重要的提醒。我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,给我一点时间,好吗?等我一到家,就把这想法告诉你。嗯嗯!没牙仔,乖~


哦,对了。悍夫和暴芙,他们两人好像也挺想念巴夫和贝尔奇的。你......你能帮我看看他们还好吗?这样,我就能给那两人捎个信。嗯,好。我也等着你!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!


嘿,小白!呃......住在这儿还习惯吗?不会很湿冷吧?不好意思啊,我可能不太听的明白你在说什么......我不会龙语,我和没牙仔的交流都是靠这么多年来的默契。对!没牙仔。没牙仔是他的名字。没、牙、仔——T-O-O-T-H-L-E-S-S. 


呼!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黑烟?嘿,没牙仔,你回来了!他俩现在怎么样?哈?巴夫和贝尔奇又在炸东西了?真是和他们的主人一模一样——到哪里都不忘了搞破坏。好啦,快擦擦你额头上的烟灰吧。知道他俩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就好,也算是能给悍夫和暴芙一个交代。


小嗝嗝没有在大街上多逗留。他甚至没去铁匠铺那里,就原封不动的把包袱拎了回来。在希卡普的脑海中,快速闪现了一幅又一幅的设计图纸。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好像根据狗哨的原理做过几只小号角。那时,他将号角佩戴在腰间。当没牙仔和小嗝嗝在小岛上走散时,他便能让没牙仔知道自己的位置,而不至于惊动敌人。这玩意儿......要是能变成像房子那么大的......不就能让声音传的更远了吗?小嗝嗝想。要是吹的时候控制每次吹的时间,组合起来,不就能传递信息了?


希卡普为这个念头感到高兴。但他转念又一想,便陷入了小小的恐慌之中。他忘了号角放在哪里了——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把它带来。小嗝嗝冲进自家的屋子,开始无次序的乱翻起来。他先是翻透了阳台的那一堆箱子,之后匆忙地冲进屋中,寻遍各个可能的角落。“一定能找到它,一定要找到它!”希卡普这样安慰自己。他不惜在衣柜中翻动着他与阿斯翠结婚时所穿的,早已叠放整齐的白色礼服,终于在衣柜顶层的一个小匣子里发现了那号角,还有一本图纸。


这是一只牛角做的米黄色号子,一根棕色的牛皮绳缠绕着葛伦科钢做的吹嘴,牛角面上还烙印着小嗝嗝的家族标记。号口被碰的有些开裂了,但终究还是能用吧。他吹了吹试试,确认了几遍。


我说的就是这个,没牙仔!哈哈,你肯定记得。这声音对你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!如果我能做一个像房子一样大的,像海蚀柱一样大的,甚至像船一样大的号角,那你一定能听见我对你的呼唤了,对吧,没牙仔?想象某一天下午,你睡了个午觉,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,你会不会立刻想到,那是我想你了?如果......如果我真做出来了,你......你会......你有可能飞来见我吗?


哈哈。算了。我也不必再为难你了。你又不是真正的没牙仔,你只是我想象中的黑龙,是囚禁在我心中的那个他。真实中的他......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吧。他还会再回来吗?毕竟,我也造不出什么房子那么大、船那么大的号角。我手头只有这么小的玩意儿。这小东西,就算我吹破了它,又能被谁听见呢?


小嗝嗝鼓起腮帮子,愤恨地吹了几声,重重地将那号角摔在了地上。小嗝嗝缓缓地坐在床沿上,双手红的发颤。可他却望着墙角,迷离的眼神渐渐变得清亮,情不自禁地傻笑了起来。


怎么了,你为什么要捂耳朵?什么?你说这个小号角的声音你也能听得一清二楚?这怎么可能,我们两地离得那么远!真......真的吗?你可别骗我。嗯,好!试试就试试!没牙仔,今天下午你有时间吗?你可以......你有空抽出身来吗?不不不,你可别误会,我可不是想你~我只是......我只是想测验一下——对!想测验一下你到底能不能听见!


如果你要来新博克岛,可千万别走丹戎航线。不,就算近也不许走!听话!那里正集结着几股猎龙势力,如果你被他们抓了,我可真救不了你!还有新博克岛......你不能降落在平原上,那样的话就会被村民发现。他们会一窝蜂的找上门来:凭什么你还能骑龙,而我们却不能?总之一堆奇奇怪怪的理由,逼迫你把所有人的龙再次还给他们——这你知道的,我......我办不到。你得容我考虑考虑。


北面悬崖上有块平台不错。我们刚在那里建好了暗道,是个不错的战略高地。嘿!正好,那还是个天然的屏障。没牙仔,我们可以在那里碰面!未时,我吹号三声给你准确的方位,你可要准时到啊,别让我担心~好。一言为定。不见不散!


北面悬崖是一块突出峭壁的天然山体。风蚀和日晒削断了山石的阳面,留下了遍生的杂草和苔藓。希卡普认为,这宝地既有地理优势,有可隐蔽自如,不失为一方攻守之地,便令人修葺工事,架设围栏,修整暗道连接平台与村庄,供日后紧急时刻使用。彼时,平台之处将腾起云雾,雾海所到之处皆成汪洋。而这山石便是浸润在流岚中的码头。


希卡普持火把孤身一人走下地道。他未与旁人交谈一二,仅持号角一柄,鲜鱼一尾。他在巷中健步而飞,火苗因风之吹动而匍匐于火把之上,瑟瑟抖动。行至近百步时,豁然开朗。此时正值未时过半,阳光于天穹西斜。枫林摇曳,万物生长。


如果是父亲见到这大自然与大地貌交汇的场景,也只能留下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赞叹了吧。小嗝嗝感叹着,却没有长时间留恋于这景色。因为他要在此等一位重要的朋友。小嗝嗝手里拿的这条鲜鱼是今天上午刚捕捞上来的。他依稀记得没牙仔第一次大口吃鱼的时候,那场景简直让人看了发怵——他太能吃了,好像要把大海吞没了一般。不过这都是没牙仔走之前的事了。他走后,大海吞没了他。


小嗝嗝感觉时候不早了。他取下别在腰间的号角,可是颤颤巍巍的拿着,愣是没力气将它举起。越是临近大事件的抉择处,希卡普越是有这样的毛病。在他的心中,“该不该吹”这架天平在痛苦的扭曲着。沉默不言,两人将永世不得相见,但龙族得以留存千古;一声令下,他将再次与没牙仔团聚,但将打破规矩,更会招惹灾祸。这让他左右为难。终于,他鼓足力气,朝着北方海天交接处,吹响三声。


即便如此,那从崖壁上发出的,向着茫茫大海辐射扩散的,只有龙能听见,人却听不见的高声震鸣,很快就钻进了南风中,不见了踪影。


吹罢,小嗝嗝找了块干硬的地面坐了下去。海水的咸湿气味借着海浪的拍打漫了上来,混合着青草的泥土气,催人清醒。小嗝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,任凭海风吹打着他的面庞,渐渐的冷静了下来。有个许久之前就下定的决心涌上心头。他猛然间一拍脑袋。


唉呀——坏了——我这不是疯了吗?


他急忙站起身,掸了掸身上的泥土。我是不是坐下病了?小嗝嗝反复问自己。


希卡普又低下了身子。这次,他换了个躺下的姿势,侧躺在草丛间,望向大海的方向。小嗝嗝努力地回想着今天自己的种种怪异的行为。


和埃雷特了解战情时心不在焉?那时的小嗝嗝正借着收拾旧物的兴头思念着没牙仔——这万不应该(指本文作者请勿悲伤过度)。他爱没牙仔,但如果没牙仔值得在更好的地方生活,那他应当放手。人间不是个好地方,至少现在不是(指今后本文作者还可以写同人作品来意淫牙杯的美好生活)。


那悍夫和暴芙又是怎么回事?这也应当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。博克岛人都爱龙(指观看电影者)。所以肯定一时半会无法适应——那成群结队的龙族大军的背影就够让他们瞧的了。这之后,小嗝嗝心想,应该多举行几次庆典和节日派对,来冲淡村民们的悲伤情绪(指梦工厂应当多出动画剧集)。


接着便是希卡普和没牙仔的神游。他有点后怕,这自言自语,充满想象力的病症像极了古稀说的那种......叫什么——人格分裂症。“小嗝嗝。”他这样反问自己,“你以为在你面前生龙活虎的没牙仔是真的?那是你的想象!(指本文作者切勿入戏太深)”埃雷特说的太对了,火要烧到眉毛了,看看眼前的事吧,希卡普!(指进行考研复习)


还有这只号角。这真是可笑至极,甚至,这是希卡普二十多年来干过的最不过大脑的事情了。他当时和阿斯翠去探地穴的时候,可是在云海中迷航了很久。他以为这小小的号角就能将声音传至千里之外吗?自己将衣柜找遍,甚至不惜翻乱结婚时的礼服,就是为了找这轻声细语的小破号子,来呼唤他朝思暮想的没牙仔吗?(指牙杯党大败,希翠党大胜)


不知过了多久,仍旧四下无人。期待中的没牙仔也没有出现。这期间,小嗝嗝生出了很多新念头,又推翻了很多旧思想。缘何着魔,缘何自责?他不明白,只得一层一层的想下去,渐渐在雾海中合了眼睛。


嘿,老伙计……我才意识到,这样说可真是有点土气——但你真的是我的老伙计,没牙仔。我在这人间的冒险中搁浅了。我曾经幻想着和你泛舟漂泊,感受纯白色山峦海风背景下的孤独。那种阴霾里的迷失、森海流岚中的彷徨——我已经找不到这种感觉了。你是我在人间唯一可靠的代理人,是坚强的大地,是高不可攀的云焰。那种周身危机四伏,但我定有惊无险的安心——我已经找不到这种感觉了。


可我坚信,我们应当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吧?真的会有吗?下次见面时,你我是否都变了个样子?你也许会见到我的孩子,可能是男孩,也可能是女孩。或者都有可能,谁知道呢?世事无常,朋友。我觉得到那个时候,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,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?到那个时候,我们还可以在天空中翱翔吗?让我的孩子们也去摸摸你的鼻子吧。


再下次见面,会是在我的中年吧。那时,我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。我们也许会乘更大的船去看你,带上更多的亲朋好友。不,不——那时候我可飞不动了。我是首领,要拿着点架子……做做威严的样子。要给孩子们树立个好榜样,你说是吧?


再下次,也许就是我留白胡子的时候了。那时,我腿脚该不利索了,驾船也不方便,只能让我的孩子搀扶着我,让我的孙辈簇拥在周围。那时候一把年纪了,我可经不动你的折腾,哈哈。但我向你保证,我肯定会亲自给你修理尾翼的!毕竟,你这老伙计的每一寸肌肤和鳞片都只允许我去触碰,也是够难伺候的。我会深深地和你拥抱,将我的面部贴近你的面部。你应当能察觉到从我眼角中流下的泪水,可能也会意识到一些事情吧。你会留恋不舍的目送着我的背影远去吗?


再下次……这我就不知道了。当你看到来访的船只上没有我时,就什么都明白了。我肯定会比你早登英灵殿的,没牙仔。那时候,你应该不会压抑住悲愤与伤心的情绪吧。你会用尽全力,朝着天空打出六发电浆炮,小白也会这么做的。对,就像鸣礼炮那样。


那时,我的孩子大概会给你一个维京人的牛角头盔。那是我的,是亲衣节你捡回来的那个。但有所不同的是,头盔的正中央镶着一颗龙晶石。那是另一个亲衣节,你不远千里从隐蔽世界给我带来了一块会发光的石头,送给了我。对,就是从那块龙晶石上打磨下来的,象征着维京人与龙的友谊永世长存…………你留个念想。你会把它放在龙族大殿的龙王宝座上吗?破石头台子?对,就是那个台子。你在那里发号施令,然后其他的龙对你俯首称臣的那个台子。你……你会放吗?


当你威立于龙的世界之巅,亿万臣子跪服于你脚下之时,你会回头看我的那个破头盔吗?那个饱经风霜,沾满海水盐渍的头盔,它在对你笑啊。


希卡普醒来时,嘴角的最后一抹微笑还未散去。黄昏已过,天色黑暗。他躺在平台的草地上,正对着一望无垠的浩瀚星空。北方降下了些极光,这使得小嗝嗝能借着微弱的光线,勉强看清些东西。他的第一感觉是风很凉,但身体不冷——因为有人给他盖了一床不知道从谁家晾衣绳上偷来的被子。再眨眨眼,他竟认清那光线和热气的来源分明不是极光,而是一丛腾起的篝火。他带来的那条鲜鱼,连同其他的几条,此刻正在篝火旁的一块瓦片上滋滋地冒着油。再抬些头,小嗝嗝一下子就认出了那黑漆漆的大家伙。正安详的端坐在一旁,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凝视着他的,是那条令他魂牵梦绕的龙。


(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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